第二章玉珏惊鸿
醉花楼的鎏金兽首烛台吞吐着幽蓝火焰,沈知微垂眸抚过焦尾琴的冰弦。指尖触到第七根琴弦的暗结时,二楼雅间突然传来环佩相撞的清响。她睫毛轻颤,余光瞥见玄色蟒纹衣角扫过雕花栏杆——萧景珩竟提前半个时辰到了。
“听闻沈姑娘的《凤求凰》最擅勾人心魄?”低沉嗓音裹挟着龙涎香压下来,沈知微抬头,正对上那双淬着寒星的眸子。摄政王倚着朱红廊柱,腰间螭纹玉珏在烛光下泛着冷光,与三年前悬在沈府刑场刽子手腰间的玉佩如出一辙。
她敛袖行礼,广袖下藏着淬毒的银针:“王爷谬赞,不过是些取悦俗人的靡靡之音。”话音未落,萧景珩已扣住她腕脉,冰凉的玉珏压在她掌心:“沈姑娘可知,这玉珏原是一对?”
沈知微浑身血液凝固。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兵符,背面暗纹分明与这玉珏纹路契合。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,她强作镇定:“王爷说笑了,民女怎会知晓贵胄之物?”
“哦?”萧景珩突然倾身,温热呼吸扫过她耳畔,“那沈姑娘昨夜藏在琴谱里的密信,写的又是何事?”他指尖挑起她一缕青丝,“是向千机阁报信,还是...”话音被楼下突然爆发的琵琶声截断。
沈知微趁机抽回手,琴音骤然转为《十面埋伏》。金戈铁马之声中,她瞥见萧景珩身后闪过一抹熟悉的月白衣角——是贺承渊的暗卫!三年前父亲书房那场大火,正是此人往她怀中塞了半块兵符。
“王爷既爱听琴,何不让民女完整奏一曲?”她将玉珏推回,指腹擦过琴弦时故意带出一抹血痕。萧景珩盯着她染血的指尖,忽然笑了:“沈姑娘这琴,该换弦了。”
“弦断尚可续,有些东西断了...”沈知微忽然按住琴弦,余韵震得烛火摇晃,“可就再也接不上了。”她盯着萧景珩眉骨处的疤痕,那是父亲用砚台砸出的伤,“比如王爷对沈家的‘厚爱’。”
雅间突然陷入死寂。萧景珩指尖摩挲着玉珏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沈知微,你当真以为换了身份,本王就认不出你?”他猛地扯开她衣领,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胎记——正是当年沈府千金独有的印记。
沈知微反手就是一记耳光,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琴案上。焦尾琴发出悲鸣般的嗡鸣,她看着萧景珩眼中翻涌的暗潮,突然笑出声:“王爷若想羞辱罪臣之女,大可不必这般拐弯抹角。”
“羞辱?”萧景珩忽然松手,玉珏哐当坠在琴面,“你父亲私藏先帝兵符,本王不过是想讨回属于皇室的东西。”他捡起玉佩,拇指抚过上面的螭纹,“沈姑娘可知道,这玉珏内侧刻着什么?”
沈知微瞳孔骤缩。父亲临终前用血在她掌心写的那个“景”字,此刻竟在记忆中与玉佩纹路重叠。就在这时,窗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,三支淬毒弩箭直取萧景珩后心!
她几乎是本能地拽过萧景珩,寒光闪过,银针与弩箭相撞迸出火星。混乱中,萧景珩将她护在怀中滚向墙角,玄色衣袍被划破,露出腰侧狰狞的旧伤——赫然是沈知微三年前用簪子刺出的形状。
“你果然记得。”萧景珩抵着她耳畔轻笑,呼吸灼热。沈知微浑身僵硬,闻到他身上混着血腥味的龙涎香。刺客已被暗卫制住,可她清楚地看到,那人握刀的姿势与萧景珩如出一辙。
“王爷这出苦肉计,演得可真像。”她冷笑,指甲掐进掌心,“不过是想逼我交出兵符罢了。”
萧景珩突然扣住她后颈,低头时,她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绪比夜色更深:“沈知微,你以为本王耗费三年布局,只是为了半块破铜烂铁?”他将玉珏按在她心口,“明日巳时,带着兵符来王府。若不来...”他俯身咬住她耳垂,“沈府祖坟,本王会让它们寸草不生。”
沈知微浑身发冷,看着萧景珩带人离去。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与三年前跪在刑场的少女重叠。她捡起玉珏,借着月光看清内侧的刻字——竟是“景珩之印”。而楼下传来的消息更让她血液凝固:贺承渊的暗卫,昨夜就已全部撤出京城。